返回西线无战事. 06(1 / 2)爱短篇首页

这场世界级的战争,在全球各个大陆上不知疲倦地进行着。那些军人,那些战士,他们在陆地战斗,他们在海洋战斗,他们在天空战斗。

1916年,战火已经燃烧到了第三个年头。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国家都处于一种狂热的求战状态之下。这轮战争前,欧洛巴大陆上的几个主要强国经过了长期的发展,对于全球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殖民和掠夺,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久而久之,它们之间就围绕着利益逐渐产生了敌意,关系逐渐恶化,最终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随着关系紧张而催生的,就是军备竞赛的白热化,同盟国与协约国都积累了庞大的军事力量。最终,在一场齐聚了这些强国政要又各怀鬼胎的庆典当中,一次“意外”,将这些强国武器库的大门打开。子弹从弹药库里被一箱一箱地抬出;坦克一辆一辆地开往前方的战场;战机一架一架地飞往远方的天空;军舰一艘一艘地驶向残酷的海域......双方高层为了能更快战胜对方,都对前方的将领和士兵玩了命地催动着战斗。

许多战场上所挖筑的战壕都极为简陋,根本没考虑为士兵们提供一个更可靠的庇护所,就是想要让士兵们时刻处于不进则退,向死而生的境地之中,逼迫着士兵们冲出战壕以其肉身与敌人一决生死。

各个战争主要国家,都在竭尽全力地研发着各种效率优秀的杀人兵器,马克沁等先进高效的武器刚刚登陆战场,它们成为了最为冷酷恐怖的“灵魂收割机”。在这些自动化高效重型武器的普及下,年轻的士兵们被成群结队屠杀是每个战场上的常态,人命仿佛一文不值地被“收割”着。

到了战争的这个第三个年头,各国军队签发的阵亡通知书,已经塞满了仓库。其数量之巨,以至于各国前线都无法妥善保管,只能将其运回后方存放。每隔几个月,那些后勤补给的卡车都能满满当当地运回那些不计其数的阵亡通知书。不论是谁,就算是那些政要、将军,看到这些足以淹没著名的圣教堂大广场的士兵阵亡通知书时,内心都无法平静。

再后来,双方阵营中的媒体记者,面对着看似永无尽头的死伤,有的记者甚至暗访深挖到了这些阵亡通知书的存放地。他们目瞪口呆,头皮发麻,汗毛直竖,震惊不已,强忍着泪水拍下照片。结合前线记者的采访报道,媒体将这些记者们的所见所闻与照片一道写成新闻报道,通过广播和报纸四向发散。在这个时代,广播和报纸成了民众唯二的信息获取方式,这引起了同盟国与协约国国内民众与舆论的一片哗然。一种质疑和反思的思潮开始民众和舆论当中萌芽,并开始慢慢向同盟国与协约国高层反馈、蔓延,正逐渐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这场战争最主要的欧洛巴战场上始终笼罩着特别绝望的情绪。战士们的意志开始被消磨;前线军官们抽的闷烟越来越多;各国弹药库里的存货越来越少;飞机、坦克、军舰的耗损故障越来越多......一切就好像绷紧了很久的橡皮筋一样,似乎离“崩断”不远了,只是都在咬着牙硬挺着,似乎自己的极限就在眼前......

在西线,法朗西的集中营里,所有人也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整场战争传导过来的压力与情绪。营里的战俘越来越多,前线的战况也经由那些新来的战俘们不断传达出来。但是对于战俘们来说,最直观的压力,就是越来越繁重的劳动任务、越来越饿的肚子、越来越少的食物、越来越长又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

这一天,整个天气笼罩在一层灰色,厚实的阴云当中。空气里充斥潮湿的氛围,秋雨间歇式的时强时弱。加上秋季中旬气温的开始下降,这让战俘们在劳动时显得很艰难。一开始的绵绵细雨,慢慢地变强,晴天也似乎遥遥无期。土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原本干燥的地面开始泥泞。在综合考量下,法朗西的管理层决定提前将战俘从各个劳动场所拉回狱房,暂停工作劳动。这对于战俘们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和“特赦”,开心不已。在回程的路上,卡车车厢里充满了轻松的氛围,谈论、玩笑,他们甚至唱起了不着调的欢快民谣。

今天的德曼尼小伙子们并没有花太大力气,回到集中营后,一路小跑着往自己的监狱前进,因为雨势越来越大了,边跑边捂着头。

他们刚回到狱房中,就发现了前方公共过道上摆放了一个铁桶,里面的木材正静静地闷烧着。周围空气中的暖意,开始慢慢将他们包裹起来,通过神经网络逐渐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导。在这种湿冷的环境下,这种暖意就像母亲的怀抱一般。

在越是绝望艰苦的环境下,橙色跳跃的火焰和温暖,总能给人带来希望和鼓舞。

弗兰克的狱房里,年轻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欢呼,有的脱下自己的上衣拿在手上当空摇晃,纷纷开始就着炉火唱跳庆祝。

其它监狱的气氛同样因为火炉而热闹起来,仿佛就是节日一般。雨天阴沉灰暗,而整个监狱区却在闪烁着橙色的欢快光芒。

傍晚,天空的云层没有一丝减淡的意思,这场雨依旧时而强烈时而减弱,又不知疲倦地下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现在。

整个集中营,在阴雨的笼罩下,已经一整天没怎么见过太阳了。几乎没什么人在户外待着,没人愿意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待在外头,除了那些不得不值班巡逻的士兵守卫们。

所以,一双脚步在这种环境下就显得尤为突兀。它们在泥泞而潮湿的地面上“刻”着软烂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

狱房里,因为炉火不断释放的热量,整个空间内显得干燥异常,气味仿佛也没有先前那么难闻了。人的心情往往会因为环境的好坏而起伏,这种温暖的环境下,年轻人们谈笑着、游戏着、休息着、放空着。

“吭!吭!吭!”

就在一片嘈杂的环境当中,一阵有规律的声音响起。战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循声望去,原来是狱管哈克正拿着警棍敲击着监狱的大铁门。

“弗兰克.阿登纳尔!过来!弗兰克!”哈克厉声高喊着。

战俘们统一望向了弗兰克。

正蜷缩在床尾的弗兰克从放空中回过神来,不明所以,他开始移动起身体。

弗兰克简单将双脚伸进鞋子,他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来到监狱铁门口。

哈克那略显滑稽的胡子后面,那张横肉遍布的大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望着慢慢靠近的年轻人说:“你是弗兰克?”

“是的,长官,我就是弗兰克.阿登纳尔。请问,有什么事吗?”弗兰克眼神闪烁,表情略带惶恐地询问道。

“嗯!有人找你。”哈克刚答完弗兰克,又向弗兰克身后的战俘们吼道,“嘿!没你们的事儿,看什么看?!”随着哈克的呵斥,静止的战俘们又恢复了攒动,各做各的去了。刚刚安静下来的狱房又恢复了各种说笑和声响。

哈克转身,向身旁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一旁。与此同时,一个年轻的身影来到弗兰克的面前,站在了哈克原本的位置上。

这个年轻人,在监狱驴火那闪烁的光线下,只见他身穿法朗西的制式军服。他将手里收起的雨伞靠在铁门上,一身的水汽正随着驴火的温暖开始慢慢蒸发。他面对着弗兰克,缓缓抬起头。

隔着结实的监狱铁门,弗兰克逐渐看清了对面的这位法朗西年轻军人。这张脸,让弗兰克大脑一片空白,两只眼睛惊恐圆瞪着,眼里闪烁着微光。讶异、困惑、茫然,各种情绪让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这张脸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年轻的法朗西军人首先发话:“德曼尼战俘,弗兰克?”

“是......是的,我是弗兰克.....”弗兰克答完,心中又是一惊,这个法朗西人居然也能用德曼尼语和自己沟通。

“怎么?你之前在采石场把我揍了一顿,这么快就忘了?”年轻军人有些调侃地说道,脸上带着些耐人寻味的微笑以及浓重发紫的淤伤。

对方的语气,竟让弗兰克片刻之间语塞,但是自己心中的那份防备和不安却稍稍放下了一些。

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弗兰克,年轻军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低下头,从大衣里取出一个物件。这个物件在炉火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片深绿色,在其轮廓的逐渐清晰时,弗兰克的双眼直勾勾地震惊地望着这个物件。

弗兰克不可能看错,因为这个深绿色的布质物体,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他的精神支柱——他的军用背包!

弗兰克面前这位年轻的法朗西人,将弗兰克的背包稳稳地捏在双手间,凝视了片刻,然后抬头望着弗兰克,“这是你的东西吗?”

“是......是的,这是我的背包。”弗兰克一脸的难以置信,惊中略带喜悦,又有些着急和贪婪地回答道。他不时望望年轻人,又忍不住将视线转回自己的背包,眼神就这么徘徊着。

“我们应该并不陌生。”法朗西的年轻人说。

“是的,在沃尔登,我们成为俘虏后......你收走了它。”弗兰克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法朗西的年轻人听了,眉毛抽搐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他又整理了一下表情,深吸一口气,将军用包从铁门的栅栏之间向弗兰克身前伸过去。

弗兰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跳加速,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知所措。他的眼神在年轻人和自己的背包之间继续来回游弋着。

“哼,怎么?自己的东西不想要了?”法朗西的年轻人微笑着调侃道。

弗兰克在犹豫和迟疑中,缓缓将手抬起。当他的手指触摸到自己这个久违的背包的时候,那股熟悉的触感,通过神经传导到大脑,瞬间让他头皮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但这实实在在的触感又告诉他这就是现实。他接过自己的背包,放在手上不断地抚摸着,眼睛不自觉地开始朦胧起来。

“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法朗西的年轻人依旧微笑着询问道。

“谢谢!非常感谢!”弗兰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饱含热泪地感谢着,下意识地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而站在一旁的狱管哈克,背对着他们,不时地用眼角瞟着身旁发生的一切。面对这种“违反狱规”的事情,哈克默默点起烟,若无其事地抽着。

“你好!弗兰克!”法朗西的年轻人边说,边将五指摊开的右手从监狱铁门的那一头,从空隙中向弗兰克伸过去,说道,“我叫约瑟夫,约瑟夫.萨克森。”

弗兰克在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系列的举动中,不断被震惊着,“你好!我叫弗兰克,弗兰克.阿登纳尔。很高兴认识你!”

此刻,弗兰克和约瑟夫两人相视微笑,两只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约瑟夫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他将右手收回,摸索着自己的口袋,然后取出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玻璃瓶,又从铁门的空隙中递给了弗兰克。

弗兰克接过玻璃瓶,一看,这竟然是一瓶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