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随柳嫣出了医院，打发惠惠回家。不远不近地跟着柳嫣，心下忐忑不安。

柳嫣在前脸上如罩严霜，猛然回身，左右开弓，便是四记耳光。啪啪啪啪四声响过，两边脸颊登时红肿。小雨捂着脸颊，突然释怀般地笑了。

她谄媚笑道：“大小姐，我的演技可好？”

柳嫣“哼”了一声，面带不满地坐上自家的军用轿车扬长而去，身后数十辆跑车同时启动，不远不近地跟在车后，那里面都是柳嫣父亲派给她的保镖。

小雨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传来娇喘声音，小雨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来人娇声叫道:“小雨姐，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

小雨回头一看，

那人一头银色短发，垂到削平的肩膀，脸蛋精细，化着淡妆，一条短裤勒出浑圆紧绷的大腿。

来人甚是熟悉，是同为[恩惠之雨]的后辈悦儿。虽然悦儿韶华已过双十，但仍却恭恭敬敬地管14岁的小雨叫姐。

她对着小雨的脸颊，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夸张地叫出声来:“呀，怎么又被那可恶的甲方打啦。小雨姐啊，听我一句劝，可不是妹妹我挑事。咱这行业是杀手，凭手艺吃饭，可不是那破文科服务员，靠舔过活。这什么傻逼甲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嘛。”

小雨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挨这一巴掌倒是不错了，大小姐的脾气我知道，她这是告诉我这事翻篇了。一巴掌倒是便宜了。”

悦儿小碎步在小雨周边踱了半圈，随后惊喜说道:“哎呀呀，不愧是小雨姐啊。不愧是是聪明绝顶的女诸葛，把甲方吃得透透的。不像我，笨笨的，呆呆的，傻傻的。”

小雨抽动嘴角笑了笑，老实说她其实挺看不起的悦儿这茶里茶气的说话方式了。但谁让人家眉眼恭顺，干活又麻利，按摩又舒服，小费要得还少，在小雨的一众小妹里也算卷王的级别。

悦儿亲昵地挽着小雨的手，一边走一边奔地慢慢散步。

小雨漫不经心地问道:“听悦儿你的意思，是找到下家了？有眉目没，价格合适，你可要带带我啊。”

“哪有什么下家呀，我说着玩的。”，悦儿随口回答，随即又做贼似的四下观望，小心在小雨耳边说道:“小雨姐，我听说旧党出价还挺公道的。那边也算是咱们[恩惠之雨]的老东家了。听说，任务难度低，给钱还多……”

小雨失望地摇摇头，说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今时的旧党早不是以前了。那边就是一个杀猪盘的骗局。我们有同事去过，一开始用高价诱惑你加入，前几个任务也确实简单，一般刺杀对象也不会超过将校这个级别。等你前几个成功回来了，他们全部的人都捧着你供着你，把你夸得跟花一样。”

“那不是挺好吗？”，悦儿不解的问。

小雨笑着继续说道:“可是啊，现在的旧党暗杀部，工作并不是杀人，而是花钱，只管着每年把预算花出去。”

“那不是更好了吗？”，悦儿几乎要跳起来。

小雨捂嘴笑着问:“你你说，安排杀谁，花钱最多。”

悦儿突然哑巴了。

小雨接着说:“现在的暗杀部，不出三个任务，必然让你去刺杀先生。你知道的，那个任务，生还率从来都是0。而安排你杀先生，给了多少钱，只有给钱的和你知道，你死了，给了多少，人家说了算，说多少就是多少。每年不用多，这么来他十波八波的旧党的坏账也就平了。就如今这个世道，能够老老实实给杀手钱的也不多了，人心不古啊。”

悦儿不满地撇撇嘴，骂道:“真畜生啊，还是那帮黑心子挣钱狠啊。啧啧啧，真别说，别看旧党口号喊的震天响，他们那边整天盼着先生长命百岁的恐怕可不在少数啊。”

两人脚程都不慢，不知不觉已经出离了医院很久了。

悦儿捏了捏小雨的手臂，笑着贴着小雨的脸颊，欢喜着说:“果然哪里都没小雨姐好，我看我还是一辈子跟着小雨姐，好了，人漂亮又聪明……”

突然一阵引擎声，一辆军车停在二女面前，随后四面八方都涌来跑车，把小雨和悦儿围在中间。

车上下来一人，正是柳嫣。

初恋妆，桃花眼，粉腮红，薄嘴唇，肌肤透亮。

身穿抹胸儒汉服，手持小团扇，这是今天她准备去凌龙家点卯新的装扮。

悦儿不知所措，小雨眼睑下垂，面色凝重。

柳嫣轻轻拍了拍手，车队上下来数十名保镖。各个提着一个手提箱。

悦儿咽了口唾沫，神经紧绷，做好了战斗准备。

手提箱打开，哗啦啦，扑梭梭，轰轰烈烈。

钱，全都是钱，足有两千万，一摞一摞的，把二女围在中间。这一堆是钱，那一堆也是。

悦儿见了，两眼放光。

小雨见了，汗流浃背。

柳嫣凑过来，在小雨耳边轻声说:“我的好妹妹，别生气啦，这些钱就当做是打你那一巴掌的补偿，你原谅姐姐好吗？”

小雨面沉似水，沉默不语。

柳嫣一摆头，保镖们把手提箱丢给小雨，意思很明显，让她自己装。

小雨没动，悦儿一把捡起手提箱，一捧一捧地塞进钱箱里去。

小雨伸出手叼住柳嫣皓月般的腕子，凑在她耳边哀婉似的的说道:“钱我不要，大小姐，求你了，这事翻过去吧。”

柳嫣脸上挂着精彩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哎呀呀，我全忘了。刚刚心里着急，只想让小雨妹妹快些原谅我。钱，已经打到小雨妹妹的户头上去了。哎呀这些现金可怎么办呢？”

悦儿听了，动作一下子停住了，，钱就剩了一箱，一时间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

柳嫣看着悦儿委屈地快要哭出来的俏脸，莞尔一笑，随手抓起一个皮箱，丢给悦儿。

悦儿慌慌张张地抓住，一脸疑惑。

柳嫣单手放在小雨头顶上，说道:“哎呦，这个妹妹也很可爱呢。来来来，这一箱姐姐给你，你就拿着，算是姐姐请你吃饭了。不好意思咯，改天再招待你，今天我和小雨妹妹还有体己话要说。”

悦儿一瞬愣住了，随之而来是无尽的后悔。

她心中想:“大意了，早知道就不一捧一捧那么粗糙地装了，要是一打一打的装，装满了有一百万，再挤挤就是一百多了。不像现在，没装满。悔啊，一念之差，损失好几万。”

悦儿如何后悔暂且不提，小雨上了柳嫣的车，说是去吃饭，却绕着影蝠市生死时速转起了圈。

“小雨，我的知己啊。我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和你妹妹呢，怎么办？”

话题从这句话开始，小雨面如死灰。

13分钟一圈跑完，柳嫣的车跑的比凌龙还快。

柳嫣拉住小雨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小雨感觉手背上有水的触感。

柳嫣哭了。

柳嫣毫无征兆地哭出来，本来微笑着的脸突然变的狰狞，眼泪如雨点般落下。

她忽地又抱住小雨，嗓子里呜咽。

她哭诉着说:“怎么办啊？告诉我啊，小雨，你不是我的知己吗？告诉我怎么办？凌龙要被你妹妹抢走了。”

小雨听了哭诉，差点吓得在飞速疾驰的车上跳起来，赶忙解释说:“不不不，惠惠没可能的。他们是师徒，师徒，没有爱情。冷静，冷静啊，大小姐，凌龙是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惠惠是凌龙的徒弟也就是您的孩子，您的丈夫只是要保护您的孩子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柳嫣瞬间止住了哭腔，先是笑，后来表情又变得难看，她精准的抓住了小雨口中的关键词，重复问道:“保护？从谁手里保护？”

小雨全身僵硬，亚麻呆住了。她知道，柳嫣的事她都知道，但她不能说。

“是从我手里啊，他没怪我，也没怪你。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紧张你的妹妹，谁又会伤害惠惠呢？旧党？梵客？还是凌龙那个多管闲事的哥哥？都不是啊，他怕我。凌龙怕我伤害你的妹妹。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他为什么要防备我为什么!”

小雨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一瞬间她甚至起了杀死柳嫣的念头，却终于忍住了，柳嫣这个女人的死，她们姐妹未必兜得住，逃的过追杀。

杀了她，小雨便死，小雨死了？哦，她大概会在凌龙那过得蛮开心吧。

想到此处，小雨刚刚压制住的杀心又起。

柳嫣当然感受到了小雨身上气氛的变化，凑在她耳边说:“对，没错。你应该相信凌龙的，凌龙保护个惠惠还是绰绰有余的。但你不该相信你自己，你有些自负，你想杀死我吗？我的知己。你做得到吗？做不到的话又怎么办？你一死了之的话，你放心你的妹妹独自面对我吗？”

小雨的气势骤然落下来。

她无力说道:“是我演砸了，我的错，我愿意赔偿。”

柳嫣怒从心头起，厉声说道:“赔，你怎么赔？凌龙他不信任我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要做的事，那就是我的命。日积月累，我像你讨好我一样讨好他。去接近他，了解他，去爱他。现在因为你，你妹妹倒是摘的干干净净跟一朵白莲花似的，我积攒在凌龙那里信任全部透支出去了。你打算怎么赔我？”

“呵呵，谈崩了啊。”，小雨苦笑道。随后变了一番面孔，质问道:“你不是也骗了我吗？绑架案是怎么回事？旧党残部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好了，我开枪，你抢救，我带走惠惠，从此两不相干不就结束了吗？柳嫣，你想干什么，抓了凌龙，关在家里，打算满足你自己的兽欲吗？”

“呸。”，柳嫣一口唾沫啐在小雨脸上，小雨不动。

柳嫣整理心情，而后说道:“我发誓，我跟旧党毫无瓜葛。把凌龙关起来这种事，我从未想过。我爱他，不只是爱他的脸而已。我爱的是自由自在，任意妄为，乐于助人，永远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真真正正没有折扣的凌龙。”

小雨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所以你敢发誓，你不知道直升机的下面等着那帮乌合之众吗？用你最爱的凌龙发誓。”

两个女人瞬间安静了，马达声轰鸣，车飞速向前，司机是个聋子。

少时，小雨嘲讽道:“大小姐还真是神通广大呢？一出手机就有数千旧党的残兵死于非命。不评选一个抗旧名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