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听见这个声音，惊慌失措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转过身去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是程杭，他举着黑色的雨伞，一路冲上了天台。他把雨伞撑在自己和周问的中间，在周问身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周问问，声音依旧是哽咽的，“现在不是正上晚自习吗？”

“今晚是慕穗生值晚自习，她发现你不在，让我拿上雨伞出来找你。”程杭有些气喘吁吁地说。

慕穗生——一想到这个名字，周问就觉得心里一颤。下午慕穗生那双责备的眼睛和冰冷的话语留在她脑海里，让她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刺痛了。

“是因为今天英语课的事吗？”

程杭看着周问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发问了。同时，他把雨伞尽量贴近周问那一边，避免她暴露在雨水之下。

周问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不愿意说太多。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今天在英语课上的行为有什么错。她素来是个胆小又怯懦的人，今天在陈婉面前的“壮举”，是她为数不多的勇敢。只是，这份勇敢却为她招致无数责备。有程杭在身边，她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程杭感觉到了她低迷的情绪，没举着伞的那只手不知所措地动来动去，似乎想要给她一点力量，又不知道怎么是好。最后，他挠挠头，犹犹豫豫地开口：

“其实，我们大家都很佩服你呢。所有人面对陈婉的刁难都心有怨言，但没有一个人敢光明正大地表达出来。我敢保证，班里面的同学一定都很感谢你。”

“是真的吗？”周问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我已经因为这事被请了家长，慕穗生也不赞同我的行为……”

“你好好想想嘛。慕穗生怎么说也是陈婉的同事，又是咱们的老师，当然是要劝和了。说不定，她在心里也在给你鼓掌叫好，只是不表达出来而已。”

程杭犀利地直击要害，就凭他对慕穗生的了解，能感觉到慕穗生绝对不会是那种和陈婉在一条路上的老师。他继续觑着周问的神色，看见她原本紧皱的眉毛渐渐有放松的趋势，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的学霸大人，现在可以回班去上晚自习了吧？要不然，不仅我没法跟慕穗生交代，你也会感冒的。”

周问的大脑依旧一团乱麻，但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扶着程杭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这时候才注意到，程杭为了给她打伞，一边的肩膀几乎湿透了。

“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吧！”她赶紧把雨伞推向程杭的一端。

“没什么啦，不过我们还是得跑快点，不然慕穗生就要来兴师问罪了！”

程杭说完这话，冲周问伸出一只手。周问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握住，而是自顾自地爬下了天台。她感觉到程杭急急忙忙地打着伞追上来，心里有一种感觉正在升腾而起。

一路从湿润泥泞的操场走回温暖干燥的走廊里，程杭收起伞，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渍，朝着楼梯走去。

“杭哥！——”

周问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程杭原本正要踏上楼梯的脚步停住了。他没有回头看，知道周问此时就默立在他身后。他等待着，很久之后，才听到周问的声音：

“谢……谢谢你。”

“没关系的。我们快点回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