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宣渝进宫那天,暖烘烘的日光渐渐西斜,余晖如细密的丝线,穿过淡薄的云层,在西边的天际映出了一道绚烂的彩霞。那彩霞像是被哪位丹青妙手用最浓烈鲜艳的色彩精心勾勒而成,红得似火,金得如霞,紫得若梦,交织缠绕,似是在这宫闱深处铺上了一层华丽而寂寞的锦缎。紫禁城的朱红宫墙在霞光的映照下,宛如刚刚被鲜血浸染,愈发显得庄重而森严。墙头上的琉璃瓦闪烁着微光,每一片都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宫殿历经的岁月沧桑与故事。宫墙高而巍峨,沿着宫殿一路蜿蜒,似一条沉睡的巨龙,将这深宫内的秘密与繁华牢牢锁住,隔绝了外面的市井烟火与自在逍遥。
这日,除了皇后,皇上谁也没让见,这特殊的恩宠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后宫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引得众人心中暗自揣测。
邓贵人在自己的宫殿里来回踱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向来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与才情,在皇上跟前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可如今这杨宣渝一来,皇上便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于她,这让邓贵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啪”的一声,她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摆,她却全然不顾,怒目圆睁地吼道:“这贱蹄子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一旁的宫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纷纷跪地求饶,生怕这怒火殃及自身。
詹嫔则坐在梳妆台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雕花梳子,指节泛白。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温婉贤淑定能在皇上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可如今这局势,让她顿感无力。良久,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轻声呢喃道:“这宫中的恩宠,当真是如镜花水月,说没就没了。”那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在这寂静的宫殿内久久回荡。
娴妃一直以来都以端庄自持示人,听闻杨宣渝进宫后的种种,她只是微微皱眉,手中的佛经翻了一页又一页,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心中却暗忖:“这后宫的争斗,怕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她深知这宫中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前时,她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心慌意乱。
次日,晨光熹微,紫禁城的宫墙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愈发庄严肃穆。正值初一,阖宫嫔妃们早早地便起身梳妆,依照祖例前往皇后所居的凤仪宫请安。
各宫通往凤仪宫的石板路上,环佩叮咚,衣袂飘飘。众妃嫔们身着华丽宫装,妆容精致细腻,眉如远黛,唇若点樱,面上虽都挂着温婉谦和的笑容,然而那笑容背后的心思却如深海暗涌,波涛诡谲。
邓贵人走在队伍之中,她今日着一身水蓝色宫装,那颜色恰似清晨的湖水般澄澈清冷,衣料上用金线绣着的繁复花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头上珠翠摇曳,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她的不甘与幽怨。她身姿婀娜,走起路来步步生莲,轻盈中却透着几分刻意的庄重。只是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淡淡的酸意,仿若一层阴霾,悄然笼罩。
踏入凤仪宫的正殿,邓贵人轻移莲步,寻了一处空位坐下。她环顾四周,见众人皆在低声交谈,眼神中闪烁着各种难以名状的神情,心中更是觉得烦闷不已。稍作停顿后,她终是按捺不住,轻启朱唇,声音娇柔却带着几分尖锐,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氛围:“姐妹们,听闻皇上昨晚就去了杨常在的殿阁,还专门将那处改名为灵犀轩呢。”说罢,嘴角微微下撇,那原本娇艳的嘴角此刻却似挂着千斤重担,满是嘲讽与不屑。她的眼神中也快速闪过一丝不甘,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却被有心人捕捉到了其中的浓烈醋意。
詹嫔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她身姿慵懒,仪态万千。手中轻轻把玩着一方绣帕,那帕子用上好的丝绸制成,绣着的牡丹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颜色鲜艳夺目,恰似她此刻想要极力展现的绰约风姿与傲人气度。听到邓贵人的话,她眼眸流转间波光粼粼,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继而用帕子轻捂檀口,发出一声娇柔的轻笑:“哟,这‘心有灵犀一点通’,皇上对这杨常在可真是上心呢。”她的话语看似漫不经心,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湖面,然而却像一把软刀子,直直地刺向在场众人的心窝。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倒刺,在众人的心中轻轻一勾,便带出了丝丝缕缕的疼痛与嫉恨。
娴妃静静地坐在角落,宛如一尊被岁月遗忘的雕像。她身着一袭深紫色宫装,颜色深沉而压抑,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手中捧着一盏茶,茶烟袅袅升腾而起,那轻薄的烟雾在她面前缭绕,模糊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若在极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沉默良久后,那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还是冲破了理智的防线,她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回荡,吓得周围的小宫女们都瑟缩了一下脖子,大气都不敢出。她未发一言,但那眼中的愠怒与嫉妒却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虽然暂时被压抑着,但那滚烫的岩浆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将这平静的宫殿化为一片火海。
一时间,屋内气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来。嫔妃们或低头沉思,眼神低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或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各自的心绪,那一瞬间的目光交错,便似是一场无声的交锋,你来我往间尽是对恩宠的渴望与对对手的警惕。然而,众人都默契地不再言语,只等皇后娘娘驾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宫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和衣料的摩挲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众人的身上,却未能驱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阴霾。每一位嫔妃都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思索着自己在这后宫中的地位与命运,以及如何在这新一轮的争宠之战中占得先机。而那尚未露面的杨常在,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卷入了这一场没有硝烟却残酷无比的战争之中,只是她还未完全意识到,这后宫的水究竟有多深,这争斗的火究竟有多烈。
不多时,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内。她身着正红色凤袍,头戴凤冠,珠翠环绕间尽显母仪天下的威严。皇后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殿中的空位上,微微皱眉,却也未言语。
请安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嫔妃们依次向皇后行礼问安,口中说着吉祥话,心中却都在想着那尚未露面的杨宣渝。待一切礼毕,皇后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莲步轻移走进殿来。她眉如远黛,目含秋水,肌肤胜雪,一头乌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羊脂玉簪,周身散发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宛如春日里盛开的第一朵桃花,娇艳而明媚,正是昨日进宫的杨宣渝。
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这是杨常在,今后就住在灵犀轩,大家同为皇上的妃嫔,理当和睦相处,莫要失了体统。”她的话语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透着警告之意。
杨宣渝微微屈膝,向众人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臣妾见过各位姐姐,往后还望姐姐们多多关照。”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出谷,却未能驱散殿内弥漫的紧张气氛。
邓贵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屑之情溢于言表;詹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上下打量着杨宣渝,似在挑剔着什么;娴妃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帕子被她绞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