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悠悠地淌过这巍峨宫阙,五年的时光,已将初入宫闱时满心期许的孙嫣心中的热忱消磨殆尽,徒留下对这宫廷深深的忌惮与无奈。
寒冬腊月,狂风裹挟着碎雪在宫廷廊道间肆虐,雕花窗棂上的冰花层层凝结,恰似这宫中错综复杂的人心。皇上,这位曾令天下敬畏的帝王,却在这霜寒之际为风寒所侵。病势汹汹,整个宫廷瞬间被阴霾笼罩,人人自危,各怀心思。
孙嫣,去年晋位谨妃,颇以温婉贤淑传名后宫,今日被指去侍疾。踏入皇上寝宫,药味与炭火气息交织,病榻上的皇上脸色惨白如纸,往昔威严的双眸紧闭,唇色乌青干裂。孙嫣心下一紧,莲步轻移至榻前,端起那碗汤药,药汁浓稠漆黑,苦味刺鼻。
宫殿内烛火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仿佛也在为这病榻上的帝王担忧。宫女翠儿紧紧跟在孙嫣身后,她的目光不时扫向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面露忧色,凑近孙嫣低声道:“娘娘,这药……奴婢闻着,这药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她的声音微弱且颤抖,像是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孙嫣心头一惊,手中的勺子险些滑落,那碗汤药在她眼中瞬间变得可疑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仔细查看,然而还未及开口,皇上的近身太监王福便像幽灵一般走了过来。王福迈着小碎步,三角眼一眯,脸上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怪笑,怪声怪气道:“谨妃娘娘,皇上的安康可全系在您这碗药上了,您可千万仔细着。莫不是您也盼着皇上有个好歹?”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游走,直直地钻进孙嫣的耳朵里。
孙嫣柳眉一蹙,美目中瞬间燃起愤怒的火焰,犹如被激怒的凤凰。她挺直了纤细的腰肢,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傲,目光似寒星般冷冷扫向王福,斥道:“王福,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对皇上一片赤诚忠心,日月可鉴,岂容你这腌臜泼才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她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十足的威严,在殿内久久回响,震得周围侍奉的宫女太监们头垂得更低了。孙嫣心中暗忖,这宫廷之中果真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眼下这情形,定是有人蓄意谋划,想将她置于死地。
言罢,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玉手轻轻搅动着汤药,那动作优雅却又透着一丝无奈。此刻的她,脑海中念头纷杂:这药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若真有问题,幕后黑手又是谁?为何要选在自己侍疾之时发难?但事已至此,皇上的病情刻不容缓,唯有先让皇上服下这药,再寻机查明真相。
待汤药稍凉,孙嫣轻启朱唇,柔声道:“皇上,该用药了。”那声音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满是关切与温柔,试图驱散这宫殿内弥漫的阴霾与不祥。扶皇上起身时,孙嫣的柔荑不经意触碰到皇上滚烫的额头,那热度好似能灼伤她的心,她心急如焚,却又强自镇定。喂药时,皇上虚弱地吞咽,药汁从嘴角溢出,孙嫣忙用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柔擦拭,手帕触碰到皇上脸颊时,皇上的眉头似有若无地微微颤动,孙嫣一心系在皇上身上,并未留意这细微的异样,满心只盼着皇上能尽快康复。
喂完药,皇上缓缓陷入沉睡,孙嫣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皇上,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这宫中众人皆心怀鬼胎,我本无意卷入这纷扰的争斗,只愿守着一方清净,却不想如今被推到了这风口浪尖,怕是凶多吉少。”她忆起入宫前的自在时光,那时的自己纯真无邪,对这宫廷生活满是憧憬,以为凭借自身的温婉善良,便能在这宫中寻得安宁。岂料现实如此残酷,这深宫内的权谋倾轧、人心险恶,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孙嫣悄然环顾四周,宫女太监们皆低眉顺眼,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但那一个个低垂的脑袋背后,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和叵测的心思。翠儿立在一旁,眼神时不时飘向那只空药碗,嘴唇嗫嚅,似有满腹的话却又不敢吐露。而王福则站在阴影里,三角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犹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恶狼,仿佛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好将猎物一举擒获。
“莫非翠儿看错了?”孙嫣暗自寻思,“可王福这般恶意挑衅,又作何解释?”她越想越觉得此事迷雾重重,背后定是有人精心布局,而自己不过是一枚无辜的棋子。但她深知,此刻必须沉住气,慌乱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绝境。她暗暗咬紧银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揭开这药背后的秘密,绝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人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身,成为这宫廷阴谋的牺牲品。
夜,愈发深沉,宫殿内的气氛也愈发凝重。孙嫣坐在皇上的床边,思绪飘远,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夜半,万籁俱寂,墨色的夜空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宫廷紧紧裹住,唯有凛冽的寒风似发狂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拍打着雕花窗棂,发出阵阵凄厉的呜咽,仿佛在诉说着不祥的预感。皇上的寝宫原本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却骤然被一阵骚乱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病榻上,皇上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那声音好似要冲破这宫墙的禁锢,在宫廷的上空久久回荡。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开始剧烈抽搐,四肢不受控制地疯狂舞动,使得那张雕刻精美的床榻也剧烈摇晃起来,锦被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宛如凋零的花瓣。
孙嫣一直守在皇上身旁,未曾合眼,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惶惑,樱唇颤抖着,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声尖叫道:“快来人呐!速速传太医!”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宫殿内不断回响,仿佛要将这沉睡的宫廷彻底唤醒。
宫女太监们听到这声呼喊,慌慌张张地从各处涌进寝宫。然而,当他们看到皇上这般狰狞的模样时,一个个都吓得呆若木鸡,六神无主。几个胆小的宫女直接瘫倒在地,太监们也面面相觑,双腿发软,不知如何是好,整个寝宫顿时乱成了一团糟,众人的惊呼声、脚步声和慌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响了一曲绝望的乐章。
可惜,还未等太医们气喘吁吁地赶来,皇上便已龙御归天。刹那间,寝宫被悲痛欲绝的哭声和惊慌失措的喊声彻底淹没,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