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坎古镇,1929年隆冬时节
“爸爸,爸爸,妈妈回来了”
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在风雪里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兴奋地大声喊着。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皮毛短褂却黑得差不多和黑色棉裤成了一个颜色的小男孩,脸色红扑扑的,大片大片燥烂,白里透着红,红里染着黑,此刻,他手里抓着瓜皮帽子,密细的头发带着顽皮的张扬,伴着他呼出的热气,一起随风起舞。
一看就是一个很不安份的小家伙。
但他笑起来却特别有感染力,整个街上都似乎被他带动得有了欢畅。
“小豆子,你妈妈真的回来了吗?”
这个叫豆子的小男孩,他刚3岁妈妈就离开了他,到今年5岁,两年多时间,也不知他妈妈“回来了”多少次,但每次都最终被证明不过是孩子“搞错了”而已。
开始,大家还取笑一下,等到次数多了,邻居叔伯婶婶们,对于这个吃百家饭长起来的孩子,便不约而同感到心酸,反而尽可能地让他相信,这就是真的。
但这孩子从小聪慧,随着年轮增大,自己反而慢慢不信了。
小豆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过“妈妈回来了”。
“这次一定是真的,我记得妈妈就是这个样子”
大家看着被小豆子一会牵着手,一会又跑丢了的是一个披着貂皮锦团披风的女子,亭亭玉立,即便用丝巾遮着脸,以挡风雪,但凭她看人的目光,就让人感觉是如此和善典雅,气质高贵。
大家顿时信了,小豆子就该有这样的妈妈,而且,恰好听她说道:
“豆子,快把帽子戴上,把衣服系紧了!你一会儿出汗,一会儿进风,最易感冒”
小豆子没有理会“妈妈”的警告。
你这么久都不管我,还不允许我调皮一下?撒娇,永远是一个孩子最幸福的向往和权力。
他更加放肆地朝着家里跑去,有时看到妈妈跟不上,便停下来等待,有时又跑到妈妈身后去推一阵。
“妈妈”望着喜庆里的孩子,觉得他既懂事又可怜。她不想给孩子任何打击,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泛上心头。
不禁想起自己,也已经几年没有见到母亲,而父亲,则永远见不到了。
“爸爸,爸爸,我把妈妈带回来了,这次一定是真的!”
小豆子一路喊着。
女子心想,这个爸爸怎么当的,连孩子的母亲都经常搞错,也太稀里糊涂了吧。
小豆子一头扎进一间叫做“泰隆茶商”的商铺。
“这是我妈妈”小豆子有点现世地见人就介绍道,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这女子跟在后面,不住地向这些人点头示意,脸上挂着至甜至美的亲切笑容。
而那些匆忙往来的人,无不报以笑容满面。
有的摸摸小豆子的头,有的拍拍小豆子的背,看来这个小家伙人缘不错,要不就是他爸爸有威望。
只是从小豆子这件拧得出油来的褂子看,他的爸爸应该是个邋里邋遢的油腻男。
哎,豆子,你可遭罪了。
但她马上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小豆子走进里间,朝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扑了过去,
那男子本来蹬在地上写字,这一下,差点被推了个狗吃屎。
他拎起小豆子,做了一个要痛打屁股的动作,却是朝着小豆子脏不拉叽的脸狠狠地亲了几口,
在小豆子咯吱咯吱的笑声里,男子直起身,转过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一个地方,如果注定与你有缘,你纵然千里万里,都会去到它的身边,在山水相逢里,到处都是梦里依稀的样子;
一个人,如果注定与你有缘,灯火阑珊处,其实是三生相守相望的等待;
不管现实还是梦里,一场邂逅,胜过一千次相约,而如果一千次相约都换不来结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一阵雪风刮过来,你只穿毛衣,难道不冷吗?
找你等你不见你,覆水不能收,卿今何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