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宁又道:“得亏你也是个女子,若是我有个皇兄这么殷勤,我都要担心自己当了绿头王八了。”
左氏羞得满面通红,和绰则笑得前仰后合,“瞧瞧你嫁了个什么人家,对他好点就下作想去。我若娶个如花美眷的媳妇,一定金屋藏娇。”
期间宫中几变星霜,先是于贵嫔复宠,而后八月初便下来了封妃的口谕,引得阙城内外为之震动。宫女出身,无子而封妃,往上追两三朝都没这个例子。为了防止朝野上下言官议论,皇帝下诏催着内府三天就筹办好了于妃的册封礼,赶着就办了,长信宫也收拾出来给她住。等到朝议的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这位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娘娘了。
和绰最初扶持于氏的时候,也没打算叫她如何出人头地,做到三品贵嫔,算个正经主子也就行了。而今骤然封妃,那来日若有了孩子,封做贵妃岂不是更容易?幸而如今宫中格局已成,总没有废了薛、穆二位贵妃再立于九卿的道理,她顶天就是个妃位。和绰隐隐觉得蹊跷,势头这么盛,这于氏只怕是要脱缰。礼数还是要走的,册封礼后日,和绰备好了贺礼来到长信宫。
正殿之中,穿着一身绣着桃花与彩翟的杏色罗裙的于妃正与另一位宫装女子一处燕坐。与娇俏明艳的于妃相比,下垂手的那一位虽是绮年玉貌,但显然更加端庄沉着。这位姿色绝不在于九卿之下,却是绾了个圆髻,不加珠花钗环,只以两只无纹的金簪别住;衣着则是一件青金色的襦裙,是一种宫中女子很少会穿戴的颜色。
作为晚辈,和绰率先福了一福,“恭贺于娘娘封妃大喜。”
于妃笑了笑,也没起身,“大殿下客气,快请坐。这位是瑞贵人,大殿下应该还没见过吧?”
原来这就是瑞贵人薛氏,难怪有如此高华从容之气度,和绰施礼道:“儿臣见过瑞娘娘。”
瑞贵人起身还礼,“大殿下有礼。嫔妾久闻大殿下贤名,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巾帼姽婳。”
“瑞娘娘谬赞。”和绰笑得很是得体。
于妃道:“多亏了瑞贵人献计,才引得陛下圣心转圜,本宫才有如今封妃出头之日。”言下之意,都是自己人,不用来虚以委蛇的那套。
和绰不由开始审视这位瑞贵人,望之二十三四的年纪,眸色沈沈[MOU3],令人望不到底。于妃之流一看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削尖脑袋;曲氏之流一看就是为了无上权柄而披荆斩棘;景贵妃之流则是蛰居深宫明哲保身;而对于薛涵茈,和绰看不出她想要什么。
作为忙得焚膏继晷都在挤时间的大殿下,和绰自然没功夫跟这帮闲人在这耗着,说上两句便起身告辞了。薛涵茈后脚也跟着出来,没直接回自己宫室,而是赶上了大殿下的部从,“大殿下留步。”
和绰回身,“瑞娘娘何事?”
薛涵茈笑道:“嫔妾想与殿下结盟。”
此言吓得和绰本能地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而后警觉的目光锁定在薛涵茈身上。这种话,这种场合,焉能宣之于口?“瑞娘娘何意?”
薛涵茈依旧笑着,“殿下不必如此见外,您的所作所为嫔妾早有耳闻。嫔妾对殿下的手腕着实钦佩,殿下如此英明睿智运筹帷幄,肯定不是为了在后宫妇人之间争个短长。殿下有高志,嫔妾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瑞娘娘高看孤了,孤何德何能?未来北梁的社稷,可还是要靠孤的皇弟们的。”和绰依旧虚与委蛇,“瑞娘娘若是有什么经纬之计,为何不去指点五少,却要来说与孤听呢?”
薛涵茈掩唇而笑,“说实话,起先嫔妾也没想到终有一天会是投到殿下您的麾下。不过五少,他被我那好姐姐养出个菩萨性,不争不抢的我拖着他们玩也是自讨没趣。殿下则大为不同,臣妾早已听闻先前您是怎么与大少结盟,怎么拉拢的丞相,怎么联合着于氏构陷皇贵妃,以及,怎么收拾的陈驸马。”
和绰闻言止步,这一桩桩一件件竟叫她一个初入宫的低阶嫔妃摸得一清二楚,“孤不知道,孤能如何替瑞娘娘效劳。”
“殿下说笑,嫔妾哪敢叫您如何?不过是嫔妾有些新奇的点子,若有了殿下首肯,你我会合作愉快的。于氏不过披着一张瑰丽皇后的皮囊才会这般得宠,宫里恨她的不在少数。殿下想必也对这副面相深恶痛绝,何不趁着她还鲜活,好好找点乐子呢?”薛涵茈答道,“嫔妾喜欢皮影戏,眼下,于氏就是嫔妾手里的皮影。”
“瑞娘娘有何指教?”和绰狎了狎双眼看着她。
薛涵茈一摊手,“殿下还是信不过嫔妾,不过也无妨,嫔妾自有方法教您信赖嫔妾的实意。殿下您就擎好吧。”
[MOU1]孔颜之儒主张安贫乐道,重视精神修养而非物质享乐。
[MOU2]文种为辅佐勾践灭吴复国的谋臣,灭吴后自恃功高,不听从范蠡功成身退的劝告,最后被勾践赐死。商鞅辅佐秦孝公,积极实行变法;秦孝公死后,商鞅被公子虔诬为谋反,战败死于彤地;尸身被运至咸阳车裂,全家被杀。春申君黄歇为楚考烈王的国相,实现了楚国末年的短暂中兴;楚考烈王病逝黄歇奔丧时,李园令人埋伏于棘门之内,杀死春申君及其全家。孟尝君田文为齐湣王的国相,采取远交近攻策略,联合韩、魏攻楚、燕;齐襄王继位后,不得不出逃秦国。魏其侯窦婴,于汉景帝时任大将军,平定七国之乱;武帝年间因“伪造诏书罪”被处死,其门客灌夫则遭灭门。武穆鄂王岳飞为南宋抗金名将,遭受秦桧、张俊等人诬陷入狱进而遇害。
[MOU3]沈沈:深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