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当我和其他人提起这段血雨腥风样的青春往日时,他们总是要眉头紧皱、大呼野蛮粗俗,然而他们又没有小叮当的时光机,对已经发生且完结的过去,说任何话会有用处吗?
何况,就算给你时光机,去了那时节里的我面前,你以为你说任何劝阻我的话,我会听吗?
别太自以为是了。
被毁掉的学业、暗恋、青春里的迷茫,无处宣泄的愤怒与悲凉,这都需要发泄出来,憋在心里会得病的。
而青春里,还有什么比拳头更好用?
那时候的我,除了打架惹事,什么其他的都不会。你若真的遇见那时候的我,会退避三舍才是真的。
汽修一班这几个头目,站在我们面前显然有些骑虎难下了。
色厉内荏,拳头握的死死的,这一切都被我们瞧在眼里,我只管冷笑,疯子笑的则更像嘲笑,老牛向来那张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曾江杰则是仿佛一副看热闹一样举重若轻的轻笑样子,山东来的摔跤男魏飞,则握着一只拳头,另一手缕了缕手臂上的筋……
随便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很清楚发现,我们五个人,都是打惯架了的,哪一个都不好惹,何况同时五个人在。
汽修一班虽然来了十多个人,但显然做班级老大的也就那么两三个,根本不敢和我们打。
后来,被我们先对着其一个胯骨踹一脚,再对另一个屁股蛋子踹上一脚,也就骂骂咧咧的给放过了。
我没动手,我一般不做痛打落水狗的事。我更喜欢针锋相对的壮烈。
“你们给我等着!刚入学就这么牛逼,你们是想称霸整间学校做老大吧!?九七届的哥哥姐姐们一定饶不了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汽修一班的在叫嚣,就跟所有打架场景差不多,挨打了说些日后要找回场子的话。
虽然是三年制,但技校的教育其实是两年书本一年实习,所以我们是九八届,也就是九八班,意思就是九八年入学的。
技校里实际上最高的就是九七届,至少是平日里看得到的,至于九六届都在工厂里实习呢,几乎是见不到的。
所以严格说起来,九七届,才是学校里能一手遮天的人物所在。
“哟?还哥哥姐姐呢,我好怕哟。”曾江杰轻笑着说,显然是挖苦调侃的意思。
老牛这时候说话了:“你随便找人,我们等着你们。我知道你有个干姐姐是九七届的狠人,不过无所谓。称霸学校?我们就要称霸了,怎么样?”
老牛这话可谓说的极其牛逼了,当下里我们绝对的是这学校里的外来户,根本没人认同我们,连同班同学都还不熟悉呢,坦白说,我能认出来叫得出名字的同班同学都不超过五个……这还要把他们四个一块儿算进去。
所以,我当时听完老牛的话,第一个想法就是:看来以后少不了要打架了。
学校老大吗?
倒是以前没玩过的事,玩玩也不错。
上课了。
依然别问我上课内容,我说真的,全部都是空白的,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我就知道台上老师和我们台下的学生根本处在两处时空,我们玩我们的聊我们的,老师在干什么?鬼知道。
……
“佑雪,我调查清楚了,你喜欢那个聂文娟在微机二班,就是我们班级的对门儿,哇,里面全都是女孩,男孩就四五个人,真他吗好!早知道我也报微机专业了,报什么汽修。不过,微机专业是干什么的?”
“我哪知道!”我心说:微机这俩字我都第一次听,怎么可能知道是做什么的,估计和电脑房差不多?嗯,应该不是。
所以我果断的没有多说,免得丢脸。
倒是疯子这小子,对泡妞还真是格外上心啊,才刚入学,就已经把这些事都调查清楚了?
“你行啊。”我夸了他一句。
疯子听了笑的靠进椅背里,头微仰,一副十分自得的模样。
他没解释,随后说:“遥儿也在微机二班里,和聂文娟关系还挺好,像姐妹,就跟我们五兄弟一样,等咱们泡到她们,以后在一起玩也方便。”
我点头,也是挺觉得不赖,说:“那好啊,到时候玩起来也有意思。”
那时节,我们其实分不清朋友、好朋友、兄弟、好兄弟这其中的区别。
概念都是混淆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称呼彼此为兄弟,事实上,更多是人云亦云的结果,但我们抱团、关系好是真的。
不然呢?
刚进学校,就我们这些人是新人,而且早早被老鸟儿们看不顺眼了,不抱团,等着被群灭吗?
然后,疯子又开始提议了,事后回想,真是个损主意。
“写情书你会吗?”疯子问我。
我一愣,心说:情书那东西我只听说过。
但显然我们这些人里,以我的才学算是最好的了,何况我语文课从小到大都是很好的,就算后来不念书了,所有科目都考不及格,语文却是我唯一能及格的科目,加分最多的就是作文。
我琢磨,情书和作文应该差不多吧?
“情书有什么难的,我会写。”我也偶尔会说点大话,不过都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疯子一听却来劲了,他笑道:“那好!你赶紧给聂文娟写一封情书,我帮你送过去!趁着刚开学,一举把她拿下!”
我一听也觉得心动,其实硬要说我对聂文娟有多么喜欢,那完全就是扯淡。
只是一点点喜欢而已。
但没关系,玩嘛,谁的青春不如此。
只是,疯子这家伙这么热情似火的,我若信他是纯粹伟大如耶稣,那我除非是弥勒佛才做得到那么神的智商操作了。
我干脆问他:“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
疯子挠头,笑容里带着点陪笑意思,说道:“顺便帮我给遥儿也写一封情书,我自己不会写。”
我点点头,互相帮助嘛,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