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根珍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看见王家阳来了，连忙把他带到厨房间。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家阳吸了吸，睡觉后萎靡的精神立马警醒过来。老梁、大郑和王春云几个人围着风吹炉已经吸哈、吸哈在吃了。风吹炉哒哒哒滚煮着满满的冬笋和猪排骨。桌子上端了一碗黄豆烧肥肉，一碗绿油油的油冬菜，一碗刚刚磨的新鲜豆腐娘。豆腐娘和黄豆烧肥肉的碗里都撒了几颗细葱粒，绿色的细葱粒很快吊起人的食欲。

一只酒壶煨在火盆里温暖着。火盆的炭火淹了暖灰，偶尔几粒炭火在暖灰里露着猩红子。酒壶细长的尖嘴里冒着细而长的轻烟，浓浓的酒香随着这细而长的轻烟飘荡，飘满了整座房子，飘溢到门口外巷道上。当有人走过王春云房子的门口时，就会说道：“春云，这个酒真香。”

王春云看见王家阳，马上在桌子底下放碗的栅栏里掏出一只大瓷碗，满满地筛了一碗米酒。

家阳说道：“叔，我先吃一碗饭，一整天没有吃过饭。这个大碗一碗酒有一斤了。”

王春云说道：“酒已经筛好了，先敬了大郑，再吃饭吧。后生人，一斤酒算什么。”

家阳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根珍父亲的心意。端起大碗对大郑说道：“大郑，我年轻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昨天得罪你了，你不要见怪。这碗酒我喝完，你意思一下。”家阳就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完。

大郑脾气大但也是不记仇的人，说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脾气也不好。”大郑也咪了一口。两个人热乎了起来。一个称赞年轻人有魄力有出息；一个说以后要靠你领导多关照，我不会忘记你。王春云见两人热乎起来没有隔阂了，心里放下了石头。坐在一旁吃饭的根珍更是笑意满满。

老梁对春云道：“你这些菜怎么搞来的？弄得这么排场。”

春云说道：“毛家村生活情况你是知道的。一年到头没有几次吃肉的。昨天晚上我问了杀猪佬，他说今天早上到隔壁村杀猪，我叫他帮我带来的。”

家阳夹了几块冬笋垫了肚子，用调羹舀了几羹豆腐娘倒在自己的碗里吃了。根珍帮家阳盛了一小碗米饭，家阳用调羹舀了汤拌了饭，很快吃完。家阳才觉得肚子舒服。家阳吃完饭，春云就又在家阳的酒碗里倒满酒。

老梁对家阴道：“停会儿，慢慢喝。”

见家阳干坐着，不动酒碗，大郑就对家阳说道：“家阳，你只敬我，不敬老梁和大队长，不对的，要公平。”

家阳端了酒，站起来敬老梁道：“部长，谢谢你的提拔。让我有机会参加全区训练，总算见识了一点世面。”

老梁也站了起来，说道：“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我们是牵个线。”两个人碰了碗，都一口喝完。老梁坐下来说道：“家阳这次参加区民兵训练为我争了光，射击比赛全区第一名。”

大郑和王春云听了，都为家阳高兴。大郑心里嘀咕，怪不得老梁处处为家阳说话。王家阳喝了两碗酒，相当喝了二斤米酒。可能酒喝得太快或者是第一碗空心肚喝得太猛缘故，酒劲渐渐上来；家阳有点承受不了，肚子里咕咚、咕咚滚动着想呕吐。大家见状，同意他离开。

根珍见王家阳摇摇晃晃的样子，去扶他。家阳晃晃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根珍不放心仍在后面跟着。家阳刚走到门口，就哇哇吐了。几只狗听见了，马上跑了过来，踮着脚，你咬我吠“汪汪”抢食。

根珍连忙端了温水给家阳漱口。家阳呕了之后肚子里舒服多了，要回家去。根珍跟着到他的家里。家阳奶奶看见根珍跟着自己的孙子，嘴巴笑得歪到了耳根上，听根珍说孙子酒醉呕吐了，连声“皇天皇天”啾啾叫着。奶奶端了一碗热开水给孙子，家阳接过碗，喝了几口。根珍把碗端到旁边床头柜上，扶了家阳到床上；把家阳的鞋子脱了，帮家阳脱了外套，盖了被子。奶奶掩了门，自己走了。家阳迷迷糊糊在床沿杠上拍拍，示意根珍坐在床沿上。

大郑几个听见王家阳的呕吐声，笑着说道：“春云，你这个米酒哪里弄来的？好归口，后劲也足。”

春云说道：“毛家村山高，空气好，水好，做出来的米酒就好。”

大郑哼道：“我在毛家村这么多年了，毛家村的水，毛家村的空气，难道我不晓得？你别糊弄我。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酒。”

老梁说道：“酒好不好与酿酒手艺有关系的。同样的米，同样的水，同样的料子，不同的人酿出来味道、酒劲就不一样。主要是火候、温度控制都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