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变化领着忠恕和贺兰又转了一会,道:“得回去了,天黑前要到住地。”转到榷场边上,贺兰突然打马赶上前边的陆变化,低声道:“师叔,你别笑我多疑,我们可能被人跟踪了。”陆变化笑了笑:“是两个穿青衣戴幞头的?”贺兰一怔:“师叔早发现了?”陆变化点点头,贺兰道:“从达来的马场出来,他们就跟着了,会不会是马主舍不得,想把大青马再抢回去?”
陆变化笑笑,继续前行,贺兰道:“那个达来大言不惭,还说祖上就是讲信用的,执意要送马给我们,面上做得好,暗地里却想使阴招,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陆变化觉得有趣,笑问:“那你想如何办?”贺兰道:“依我的意思,等那二人上来抢马,我把他们的马一并抢过来送人,让他赔得更惨一些。”陆变化笑道:“这可不像道门中人啊,我们恬淡虚无,无可无不可,哪有这么固执的?”贺兰道:“出家人也不能任人欺负。”陆变化笑得有点坏:“好,你放手施为,我就装作没看见,忠恕,回去可不能告诉监院。”忠恕笑笑点头。三人装作没事一样,慢慢打马向张掖城回去,那二人果然远远地跟了上来。
榷场与张掖城之间都是荒原戈壁,并没道路,贺兰领头前行,他故意避开行人,专门拣荒僻的地方走,好给那二人下手抢马的机会。
在空旷之地,五里之外的情形都能看清,那二人还是跟着,只是拉得更远了。贺兰故意把马放慢,想让他们靠近一些,但那二人也放慢了马,并不上前。眼看着已经能看清张掖城门,周围的行人又多了起来,那二人再不下手,就没有机会了,贺兰向陆变化道:“师叔,干脆我回头迎迎他们。”陆变化眉头微皱,制止道:“他们不是来抢马的,后面还有四人与他们一伙。”忠恕回头望望,此时路上有不少行人,看不清哪些人跟那二人是同伙。贺兰也没看出来,不过这时他对陆变化已是十分信服,陆变化说有,必定是有的,他问:“那会是谁?”陆变化头也不转:“看两人的骑姿,好像是军人。”贺兰问:“大唐的军人扮商客做什么?”陆变化道:“也可能不是大唐的军人,进城去,看看他们要如何。”如果不是大唐的军人,就可能是突厥军人,那事情就更麻烦,陆变化遇事冷静沉着,他想先看看这些尾随者到底有何企图。
接近张掖城门,唐军巡逻的骑兵不时从身边穿过,陆变化三人四马在城门外接受过盘查,慢慢入城。
曹老板提供的小院住处在城西边,进了城,陆变化却骑马转向城东,那青衣骑者也跟了上来,城里人多拥挤,看不到后面的四人。陆变化带着忠恕和贺兰在城里转来转去,那二人不急不躁,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也不上前。
此时天已经微黑,贺兰问:“师叔,还转下去吗?”陆变化道:“这两位也真有耐心,估计再转两个时辰也是如此,我和忠恕慢慢向西走,你下马,徒步绕道回去,监院师兄和吉道长这会应该回去了,你通知他们,在城西的胡天北墙处汇合。”贺兰道:“师叔,我看这两个人功夫很一般,我和忠恕过去,悄悄把他们点倒,不陪他们玩了。”陆变化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把马存个地方,不要回头。”贺兰选择偏僻处下了马,从一个胡同走了开去,陆变化带着忠恕继续转悠。
张掖城并不大,如果不是街道上行人众多,半个时辰就能骑马绕城一周,陆变化盘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城西的胡天走去。胡天是祆教的寺庙,张掖城里有不少长住和路过的胡人,他们都信奉祆教,有富商巨贾出资在城中修建了两座规模宏大的胡天,城东的那座修得稍晚,叫大胡天,城西的老胡天就被称为小胡天,虽说叫小胡天,其中每幢建筑都和阿波大寺的主殿不差上下,在张掖城中很是招眼。
小胡天四周都临着街道,正门冲南,除了后院,左右两边也开了门,西门外是条昏暗的小胡同,隔着老远,忠恕就看见吉文操扮作行人在街道走着,看来法言他们被贺兰带到了。忠恕四处乱瞅,想看看大伯是否也来了,陆变化如此慎重,只怕是要和来人动手,老秦不会功夫,掺合进来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