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始人类第一次点燃枯枝的时候,从他们磨制石器的时候,从他们穿上兽皮的时候,从他们当火烧荒、刀耕火种的时候……那些所有我们以为安然进步的时代里,如果说其实从来都有这样一双一直从旁窥伺的眼睛,人类文明的火苗燃烧至今没有被掐断,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不想竭泽而渔而已,人类这个种族,自始至终只在他们的圈养中,这样的推论,让每个听者都觉得不寒而栗。
可那时候的陆子余面对这些从不公开的绝密档案,一边听,一边眨巴着他的大眼睛,闪亮亮的,干净无暇,林岚站在台上,从中看不到什么情绪,没有孩子应有的撒娇和疑问,只有纯粹的注视,仿佛他化身成了“观察”这个概念本身。
眼睛本该是心灵的窗户,在他身上却仿佛成了高清的摄像头,以神性般的洞观,寸寸扫描着这个世界。
这或许正是太一科学院所期待的吧。林岚继续着她的讲述。
噬子们与人类的外形完全一致,只靠肉眼根本无法分辨,人类的人种分类学说可以完全一致地横移到噬子身上,他们像人类一样,随着地区不同而分别表现出雅利安人特征、科伊桑人特征,又或者半坡人与河姆渡人特征,似乎经历了与人类完全一致的进化历程,却最终进化出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自然界中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那些不同品种而长相相似的动物,基本在生物学分类上都同属一科或者一属,骨子里存在亲缘,只是在演化历程中受限于地理隔离和生殖隔离,从而出现了种群分化,可噬子跟人类除了外表相似,剩下的区别简直就好比蚂蚁和大象……或者说普通人和超人。
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能抵挡机枪的扫射,抗下汽车的撞击!他们不会受伤,断肢也能再续,生命力之顽强在地球生物史之中见所未见,就好像另一个维度的生物,是披着人皮的神使。
但如果仅是如此,其实未必没有共存的机会,毕竟生物的本质需求是生存,在文明社会的秩序里,能不互相攻伐的情况下都会尽量相安无事,导致人类不能与他们和平相处的最大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以人类为食,是人类的天敌。
这无疑是定音之锤,极大程度上决定了两个种群之间的相处基调,决定了人类和噬子之间只会是旷日持久的战争,而绝难有谈和的余地。老鼠和猫是无法谈和的,吃与被吃这样的关系,必然只能以其中一方被赶尽杀绝而终结。
在人类对噬子战争有所系统记录的早期,也就是近现代,警察们各显神通,用上了长刀、军刺、电棍、电击枪、手枪、步枪、神经毒素,甚至火箭筒!各种各样不同的武器轮番上阵,却都收效甚微,这一阶段人类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很长时间内部分国家甚至暂缓了对噬子的管制,因为真的无力抗衡,除了继续牺牲更多警力外没有其他意义,噬子问题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难题。
噬子存在的消息一直没有被公之于众,因为这种潜藏身边的危险对普通人而言实在太过惊悚,一旦公布可能会引发全球恐慌,继而导致包括超人崇拜、非法集会、诬告、私人审判等在内的一系列社会动荡,让人类的秩序自乱阵脚,反而更噬子更多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