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杨常在并非如你所言是个下贱戏子。她本出身官宦之家,奈何命运弄人,家中突遭大火,一时走失,才暂时栖身于戏班之中。这其中的辛酸曲折,岂是你我能轻易知晓的?现下她既已入宫,得了皇上的恩宠,封了常在之位,便是皇上的妃嫔,与你我并无不同。”
皇后的目光缓缓扫过邓贵人和孙嫣,眼中透着几分教诲之意:“咱们同为皇上的女人,这宫中日子本就艰难,若还不能相互扶持,整日里争风吃醋,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当以和为贵,这才是后宫的生存之道。莫要再生些无端的嫉妒之心,平白给自己招来祸端。”
邓贵人的肩膀微微颤抖,心中虽依旧不忿,但也明白皇后所言句句在理。她深吸一口气,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甘的颤抖:“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只是一时糊涂,失了分寸。还望娘娘恕罪。”
孙嫣也跟着行礼:“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微微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邓贵人听了皇后的话,愤懑与不甘在胸腔中翻涌,但又不敢公然违抗皇后的懿旨,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她紧咬下唇,几乎要将那鲜艳的唇瓣咬出血痕来,双手在袖笼中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先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显然是没料到那杨常在竟有着这样的身世背景,原以为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却不想被皇后三言两语轻易化解。但很快,这丝惊愕就被深深的嫉妒所取代,她眼中的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那杨常在即便有这样的曲折过往,却依旧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这让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可当着皇后的面,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放肆。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顺谦和,缓缓屈膝行礼,用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说道:“臣妾愚昧,不曾知晓杨常在竟有这般身世,是臣妾失言了。皇后娘娘的教诲,臣妾定当铭记于心,往后必当谨言慎行,与各位姐妹和睦相处。”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和极力压抑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待直起身时,她迅速地用手帕轻拭了一下眼角,似乎是在擦拭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实则是为了遮掩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妒意与恨意。她偷眼瞧了瞧皇后的神色,见皇后神色未变,依旧端庄威严,便知道今日这一遭算是暂时过去了,只是她与那杨常在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日后在这后宫之中,定要寻得机会,让那杨常在知道她的厉害。
邓贵人站在殿中,听着皇后的话,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心中恰似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愤懑与不服如汹涌的潮水在胸腔内剧烈翻涌,这杨常在怎么就有这般运气?那所谓的“官宦之家”身世,谁又能确定是真是假?在她看来,不过是那狐媚子为了上位编造的谎言罢了,而皇上竟然也信了,还如此轻易地就封了常在之位,实在是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可她抬眼偷偷觑向皇后,只见皇后正端坐在凤椅之上,神色平静如水却又透着不容冒犯的威严,那目光仿佛能洞悉她内心的一切想法。邓贵人心中一凛,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皇后的权威不可轻易挑战,若是此刻自己再放肆多言,只怕会落得个不敬皇后的罪名,那在这宫中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于是,她只得强压下满心的委屈与不甘,福了福身,那姿态看似恭敬,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只是这心里实在是委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仿佛是受尽了天大的冤屈。
皇后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轻轻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后宫之中,谁没有些不如意的事?莫要整日里只知道抱怨,多花些心思在侍奉皇上和修养自身上。”
邓贵人应了一声“是”,再次行礼后,缓缓退了出去。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殿门走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双足踩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她此刻沉重心情的写照。走出殿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只觉得周身一片寒凉。
她暗暗攥紧了手帕,心中暗自思忖:今日这一遭算是在皇后跟前吃了瘪,但她绝不会就此罢休。那杨常在,她定要找机会好好惩治一番,让她知道这后宫之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易立足的。而皇后这边,也得想法子重新博得好感,毕竟在这宫中,皇后的态度至关重要。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挺直了脊背,带着满心的算计,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待邓贵人退下后,皇后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这后宫的纷争,就像一场无休无止的闹剧,她身为皇后,看似尊贵无比,实则肩负着沉重的责任。既要平衡各方势力,又要安抚众妃嫔的情绪,稍有不慎,便会掀起轩然大波。而皇上的心思,又岂是她能完全捉摸透的?这深宫内院,看似繁华,实则处处暗藏玄机,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苦苦挣扎,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皇后看着邓贵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后,转头对孙嫣说道:“孙嫣,你瞧这后宫,整日里就是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儿。你与她们不同,切莫要学了这嫉妒的毛病,好生侍奉皇上,也为本宫分忧。”
孙嫣屈膝行礼:“臣妾明白,臣妾定会恪守本分,不生事端。”
从坤宁宫出来,孙嫣沿着长长的宫道走着,心中五味杂陈。这后宫的日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她想起皇后的嘱托,又想到邓贵人的抱怨,不禁对未来感到迷茫。而那深宫中的皇上,此刻或许正埋首于奏章之中,对后宫的这些纷争浑然不知,亦或许,他只是在那权力的漩涡中,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孙嫣抬头望着那片被宫墙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暗暗叹了口气,不知自己在这深宫中的命运将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