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突厥人走到场地中间,用汉话高声道:“这位英雄可惜了,再坚持一圈可能就赢了。还有哪位英雄自量有身手,只要能给这野马套上鞍,我达来圈里的马随他挑一匹。”原来此人是参加互市的马主,名叫达来。忠恕旁边一个汉人道:“这马好像通灵,会使心计,已经连摔三个人了,有一个半天没起来,胳膊都断了。”
那马主叫喊了半天,也没人出场,看来刚才那三场表演已经把人们震住了,虽然有一匹好马的诱惑,也无人有把握降服这黑马。这时贺兰低声对陆变化道:“师叔,我去试试吧。”陆变化问:“手痒了还是看上哪匹马了?”贺兰笑道:“这匹黑马太是狡猾,师叔,我想去斗斗它。”陆变化笑着摇头:“你太精明,看穿了人家的把戏,所以才想露一手。”贺兰一怔:“哪有啊!”陆变化笑道:“你先忍一忍。忠恕,你去试一试。”
忠恕正盯着那匹马出神,猛地听到陆变化让他去试,不由愣住。忠恕还在犹豫,贺兰推他一把,道:“快去吧,看你的了!”忠恕又看一眼陆变化,陆变化转头向着场中,竟不看他,忠恕无奈,只得翻过围栏走了出去。
众人见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场,都喝起好来,贺兰身旁一人道:“这小伙身量太轻,两下子就会被摔出去。”旁边一个低沉的嗓音道:“他步伐很稳,是练过的,也许能行。”贺兰侧头一瞧,发觉旁边站着两个中年人,都是行商打扮,一个眉目俊郎,皮肤略白,另一个高鼻子浓眉毛,双眼露着棱光,贺兰心里暗道:这两个商人好有威严。
忠恕靠近大黑马,那马警惕地看着他,昂着头,忠恕挪一个方向,想跨上马背,这马好像有灵性,身体也跟着挪动,始终把头冲着忠恕,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忠恕退后两步,向左一个猛冲,然后一个空中横翻,轻巧地落在马背上,围观众人齐声喝彩。那马被偷袭,不等忠恕坐稳,怒嘶一声,前蹄腾空,立起一丈多高,忠恕身子被尥高三尺,忍不住向后滑去,在这一瞬间,那黑马已经向前窜了出去,忠恕在空中一拧身,头下脚上落了下来,双手在黑马后臀轻轻一拍,身子借力向前一纵,双腿分开,夹住了马背,众人又是一声暴彩。
忠恕初时还有点紧张,折腾了两个来回,感觉越来越顺手,黑马稍一动作,就知道它想干什么,应对越来越轻松,那马则越来越累,浑身像洗过一样,汗水飞撒到周围人的脸上,眼看着它把摔人的动作玩了三四遍,累得口吐白沫,越跑越慢,十多圈后,终于在场地中央停了下来,这表示它彻底驯服了。
周围人大开眼界,喝彩声不断,贺兰没想到忠恕有这样的好身手,更是兴奋,大叫:“好样的,忠恕!忠恕,好样的!”他身边那个眉目清秀的行商漫不经心地问道:“场里那位小哥贵姓?”贺兰拍着手道:“姓段。”
忠恕跳下马背,那马主达来搬过一副旧鞍来,忠恕把马鞍放在马背上套好,野马上了鞍,就算是正式被驯服了,周围又是一片喊好声。达来高声道:“小哥好身手,请选一匹马带走吧。”忠恕刚想说不要,贺兰指着栏里喊叫道:“就要那匹大青马!”忠恕无奈,指着大青马道:“我的伙伴喜欢那匹大青马,就选它吧。”达来笑了起来,拍拍忠恕的肩膀:“这才是朋友,你的伙伴也是朋友,有眼光,那青马可是匹日行千里的好马。”他转身挥手,让伙计把大青马赶了出来,套上口绳。
忠恕牵着马出来,贺兰上前抱着他的肩,道:“忠恕,想不到啊。我还以为你在寺里烧水扫地,跟着贾道长识几个字,将来要做私塾先生,哪知道你身手这么好,是贾道长教的吗?真是走眼了,原来贾道长这样厉害。”忠恕不知如何回答,陆变化拍了一下贺兰的肩膀,道:“小道长别问东问西的,还要向前边逛逛,回去再说吧。”
待得离达来的马场远一些,陆变化笑着打断贺兰,问:“小道长,如果是你上场,结果会如何?”贺兰笑道:“师叔,我可比不得忠恕,驯服不了大黑马。”陆变化道:“嘿,你骑术不如忠恕是真的,驯服不了是假的,你腿上劲力大,我怕你上去把马夹伤了。”贺兰正有此意,他自幼习武,腿力雄健,只要跃上马背,两腿一夹,足可让那野马无法呼吸,不得不驯服,不想被陆变化看破了心思,不由得嘿嘿干笑两声,陆变化笑道:“那黑马是马主驯来做生意的,万一被你夹伤了,失了吆喝的本钱,还要送你一匹大马,你说人家那不就赔大了吗?”贺兰和忠恕都是一愣:“大黑马不是野马?”陆变化笑道:“哪有这样聪明的野马?是那马主驯了作招牌,巧卖马的。”贺兰摇头:“我不信有人能把家马驯成野马!”陆变化嘿嘿笑笑,也不说话,贺兰又问忠恕:“你信那黑马是家马?”忠恕道:“我不清楚,也有可能,陆道长说是驯出来的,自有他的道理。”